《野孩子》 真情青春叙事简化现实主义

娱乐主编 2024-11-24 17:53:42

  ◎吴昱苇

  电影《野孩子》改编自真人真事,哥哥马亮(王俊凯饰)和弟弟轩轩(关子勰饰)靠近彼此,成为一对没有血缘、胜似亲人的“流浪兄弟”,这样的选角和题材具有天然的话题度。少年偶像的气质为哥哥这一角色增添了亲和力,他将全部的关切和耐心都倾注于片中的弟弟,从而带着观众的注意力一同聚焦于困境中的儿童群体。

  年轻的主创团队选择了朴素而真挚的表达方式,全片平铺直叙,看起来没有技巧、感情充沛,突出的视觉元素都尽量与故事原型相契合。置景、构图、道具、光影,细节处处可见用心。影片有意接近纪录片的风格,多采用观察式的拍摄手法,同时又想营造温馨、平和的抒情氛围,节奏稍显拖沓,这使得片子的质感介于非虚构影像和散文电影之间。影片追求现实主义,却没能摆脱煽情的惯性。

  “苔花”与“爬山虎”的救赎

  近年来,青春叙事逐渐褪去日渐浮夸的疼痛文学色彩,将叙事主线从俗套的多角恋,转向原生家庭、校园霸凌、性别平等、自我成长、心理健康等现实题材。在接连不断的社会热点中,《野孩子》没有趁势收割舆论热度,而是在央视《今日说法》栏目报道了“流浪兄弟”案例的五年后,重新将家庭教育缺失导致的青少年成长问题带回大众视野,凝聚起温柔的关注力量。

  全片最动人的叙事段落是哥哥“托举”弟弟上学。哥哥为了弟弟能够顺利入学而四处奔走,这组平行蒙太奇伴随着“苔花如米小,也学牡丹开”的诵诗声,点出了哥哥的形象立意。在哥哥的鼓励下,弟弟走进学校,他学着同龄人的样子,端正地坐在教室里,教室后墙的黑板上贴有“我是爬山虎,努力向上爬”的标语。这一叙事段落是全片的高潮,随着几场大雨将情感层层推进,哥哥和弟弟之间产生了相互依赖的羁绊。弟弟的朴素愿望是“哥哥去哪儿,我就去哪儿”,而哥哥虽心有不舍,却不得不一次次将他推远,“偷东西不好,你不能像我一样”。影片突出了拟亲人关系的温情,却在一定程度上牺牲了现实主义的力度,留下较大的表意缺憾。

  相互救赎是青春叙事的常见模式,它不仅能够化解冲突,还提供了一种治愈的视角。雨天本是潮闷难挨,可有了一起淋雨的经历,绵绵阴雨就被赋予了新的意义。没人要的“苔花”(哥哥)和没人爱的“爬山虎”(弟弟)在这样的环境中相遇,他们都不起眼,常被周围的人忽视,那此处的雨就既是处境,也是心境。然而,同行是暂时的,分别才是必须。哥哥在将弟弟托举至阳光之下后,还是做出了成年人的选择。“你怕不怕他把你忘了?”“忘了就忘了。”“你会不会把他忘了?”“忘不了。”这段对话在现实中已是“流浪兄弟”的故事结局,它被还原到电影中,主创团队在其后为兄弟二人添加了有望重逢的尾巴。

  “野孩子”不是“坏孩子”

  就电影的隐喻而言,苔花和爬山虎的共同点是生命力顽强,但前者匍匐在地,后者攀援而上,两者的生长轨迹不一样。电影没能展开之处在于,“爬山虎”所拥有的未来,是“苔花”本也可能拥有的。当大毛(陈永胜饰)看到马亮(哥哥)对轩轩(弟弟)的呵护,他的第一反应是愤怒,这种极端情绪是羡慕的掩饰性表达。而马亮对于素昧平生的轩轩多次释放善意,这种不计回报的行为在主角光环下似乎具有某种合理性,但演员的演技却不足以呈现人物的复杂性,使得角色稍显单薄。

  若想突出马亮这个人物的复杂性,就要讲清楚他如何成长起来,对于自我价值的认识如何趋于稳定?他如何在严峻的生存条件下还能保全向善的本能?他与大毛所代表的“混混”群体频繁发生冲突,为何他们有着相似的遭遇,却有着不同的是非观?他为何要坚持自己辛苦的活法,而不愿屈从于文叔(潘斌龙饰)提供的“捷径”?为什么一向谨慎的他愿意为了偶然认识的轩轩,在危险的边缘游走?对于这些问题的思考是演绎这一角色的前提,想要回答这些问题,就需要主创团队完善在叙事时间线之前的角色成长史,丈量出“野孩子”与“坏孩子”的距离。从王俊凯那沉静有余、挣扎不足的眼神,以及仍然太过干净的妆造来看,主创团队所下的功夫还不够充分。

  在“野孩子”的相互救赎中,哥哥和弟弟的创伤并不完全相同。哥哥已在努力走出青春期的阵痛,而弟弟还处于儿童期,迫切需要通过亲近之人来建立安全感。从儿童期、青春期到成年期,青少年的心理发展可能会面临一系列潜在危机。在缺少爱与陪伴的情况下,残酷的生存环境将弱小者过早暴露在“丛林法则”之下,就可能导致身份认同出现偏差。哥哥在弟弟身上看到小时候的自己,这种共鸣说明他的童年旧伤并未随着年岁增长而自动愈合。他忍不住参与弟弟的童年,为弟弟遮风挡雨,是想经由他的付出,让弟弟的人生走上正轨,把他的“本可以”在他者身上实现。

  不“爽”的青春叙事

  但这种青春叙事一点也不“爽”。不同于“逆袭流”靠“金手指”一路“打怪升级”的快节奏,哥哥增加了自己的成长负重,才换来弟弟的相对轻松。敢于直面现实的复杂况味乃是现实主义创作的应有之义,青少年题材的影视表达更要挖掘最具成长性的力量,这极其考验创作者对于现实议题的理解深度。

  温情现实主义并不意味着简单逻辑。在影片中,女警察周佼(邓家佳饰)这一角色虽然弥补了弟弟缺位的母爱,强调了社会关怀,但她仅用三言两句就帮助弟弟获得入学资格,这样的处理方式便过于“想当然”了,反而进一步破坏了影片的真实感。

  总体而言,虽有种种不足,《野孩子》还是以细腻的艺术手法,剖解了青少年成长过程中的真问题,仍是值得尊敬的表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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